“硬派小生”楚孝义
文/林莱莱 【北京电视台】
工步营造工作室
新华文化视点（记者：郑玉刚 实习生 ：刘娜）楚孝义长得很像演《廊桥遗梦》男主角那位，好莱坞影星伊斯特伍德，冷峻、干练、整洁、身板结实。他几十年不发福小腹扁平，尽管性嗜啤酒，且精力充沛很少露倦态，年轻时曾是射击运动员，省级专业队，文革中运动队解散，转而做电视摄像师。（图01）
图01•楚孝义
他服装以卡其色、棕色为主，多年来不变；脚蹬棕色或米黄色休闲皮鞋，平日里光鉴照人、一尘不染。 他往往要求周围的环境也一尘不染：例如喜欢穿白衬衣，他说把白衬衣洗得雪白是一种享受；在外面喝啤酒，他用餐巾纸把啤酒杯反复擦拭，端举审视，高眉骨下目光鹰隼一般，一缕阳光洒过来，啤酒杯亮晶晶无一粒尘埃；据说，他出差住旅馆会亲自把马桶盖刷洗擦拭，才肯端坐。他坦承，自己确有些洁癖，这些年出差无论住多好宾馆，自备睡袋、床单、烧水壶和杯子等。由于年龄比我稍长，见面称他老楚。 纵观北京电视台的摄像队伍，无论从技术，资历排位老楚都有一号，名列前茅。除几乎参加过北京电视台所有大型电视晚会录制和数不清的专题片拍摄，他摄像专业特点为：每当拍摄大型节目需要使用减震器，即斯泰尼康时，基本老楚担纲，他参加过，国内最早的斯泰尼康陪训班，步法娴熟；再者，他通过这些年陆续参加航拍，竟把全中国的一线城市几乎都用镜头记录下来，只差乌鲁木齐和拉萨，蔚为可观。几近实现他曾经于此的梦想之一，飞遍全中国；另一个是一直“飞”到自己老得飞不动了。有一阵，根据形势需要，北京电视台拟成立摄像部，相关领导欲任命老楚为副主任。后来由于一些具体原因，摄像部一事未果，老楚行政级别虽仍为摄像科长，但握有专业高级职称，这在北京电视台摄像师队伍里为数不多。（图02）
图02•楚孝义 在巴基斯坦清真寺外
业务好的人，往往脾气大。楚孝义敢言是出了名的。据说有次采访一位著名的导演，从拍摄效果考虑，让那名导从面包车里下来。名导可能懒得挪窝儿，也可能觉得自己拍几部贺岁片都大火，产生了骄傲情绪，眼前没必要非听这个普通摄像的，所以坚持呆在车里接受采访。楚孝义当场戟指导演鼻子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为了拍摄效果？拍你是我工作。你以为自己怎么着呢，瞧你长那德性，走大街上人家宁可多看我几眼，也不会看你！今天，你就得下车，要不就不拍！”场面有些尴尬，尤其说到长相，一俊一丑，采访者和被参访者形成对比……那名导拗不过，移尊下驾就范。 另一回，楚孝义在单位车库看好一空位欲倒进去。斜刺里过来另一辆车，抢占了那车位。楚孝义脾气上来，下车找对方理论。对方推开车门亮相，原来是新来的主编，单位二把手，据说是不久将提升为一把手——台长。要换别人，见状很可能会软下来，楚孝义可不管那套，照旧训斥对方。对方自觉无理，没说什么。旁边有看热闹的拽楚孝义，小声提醒，“算了，算了，这是新来的台领导！”楚孝义依然不忿，道：“我知道，新来的领导怎么了，有这么停车的吗……” 相反，对身份地位低于自己的人，楚孝义一向态度和蔼，比如对拍摄现场给他打下手的众伙计，照顾周到，给工钱合理从不拖欠，所谓傲上而悯下，宅心仁厚。 他喜欢自己的职业，“有活干”就感觉充实，知足常乐。 如果闲下来，他也闲不住。按部就班，会一早把办公室收拾得窗明几净，摆放整齐写字桌上的东西，然后坐下来喝咖啡，吃饼干小点心，拨打电话之类。似很放松，却时刻准备着。一有拍摄任务降临，他如离弦之箭，雷厉风行。那之前的办公室时光，他会露出在单位里最多的笑容，很容易打开话匣子。我等借机会去闲坐，言谈话语间发现，从老楚经历过的一些小事情，有趣地从侧面反映出我们度过的那个年代。比如老楚有两个生日，因为“生日小”，在九月之后，九月一日是开学日，家里托人到派出所把他的生日改在七月，考虑到他既可以早些上学，将来又能早几个月领到高定量的粮票（那年月使用粮票、油票、肉票、都有定量，对每个家庭、个人相对重要。一个人从十八岁开始，可发32斤粮票，18岁以下只发28斤粮票），可谓一举两得。多年以后再想改，改不回去了，所以他户口本上写明一个“生日”，还有另一个真实的生日，往往一年过两回生日。 还有，上世纪八十年代，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北京脱颖而出了个建国饭店。楚孝义那回为一位英国朋友拍录像，忙完一天，英国朋友回建国饭店换衣服，然后要请楚孝义和那辆包车的司机吃饭，吃有特色的，由楚孝义和司机定去哪儿。那两人商量结果，竟然是吃炸鸡。可见当时炸鸡作为引进的新生事物，对国人的冲击力、诱惑力，虽然后来满大街都是。（图03）
图03•楚孝义 参加中国首次在楼兰直播
楚孝义于电视行业资历颇深，曾为中央电视台拍摄节目，后正式调入北京电视台。但合作过的中央电视台某些同事，还会隔三差五请他过去拍摄。故从楚孝义那儿不仅能听到一些北京电视台的段子，还有中央电视台的，为茶余饭后谈资，写入不了正史，却无疑拓宽了我们视野。例如有一年中央电视台“3.15”晚会，请楚孝义等参加。开始前，来了个夹着公文包的马仔找到诸位摄像说：“待会儿请哥几个费心，多给我们经理镜头！”话音未落掏出一叠信封，识趣地塞给每个摄像手里一个，一摸里面就是钱。摄像们忙表态没问题，问哪个是你们经理？马仔指明了那边正在进场入座的他们经理，留一长毛卷发“狮子头”，笑眯眯的煞是胸有成竹。过一会儿，现场导播过来一听说有这事忙道：“我怎么没收到钱？等会儿我不切换他们经理的镜头！”要知道现场同时用八台摄像机，分八个不同角度位置拍摄，传送到切换台上，由导播决定采用哪台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播出去，所以其中哪台摄像机拍摄到那个经理了，导播不采用还是播不出去。可以说，导播很关键！可那几个摄像调侃道：“我们都收到钱了，你想不让人家出镜，我们八台摄像机同时拍狮子头，看你让不让人家露脸！？”那导播虽然伶牙俐齿，却一时接不上话，只好认栽。大家开个玩笑，说明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怜那来塞钱的马仔，对电视录像外行，根本不知道这里边还有个导播。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们开始制作电视大型综艺歌会栏目《公益歌曲大擂台》，从制作样片开始，楚孝义就参加拍摄，历经十年，一直是我们现场主摄像师之一，即我们《公益歌曲大擂台》的艺术主创；每次现场拍摄，他都在一号机执镜。一般按现场录像习惯，所谓一号机在正对舞台的左前方，离舞台很近，多用来拍摄演员的特写和中近景。是相对重要机位。为了使镜头更丰富，有相当一段时间，一号机使用升降车，老楚在升降车上拍摄，无论在技术和体力精力方面都需要付出更多。他每次会提前到场，从容地做好准备工作，体现一种职业道德，令人尊敬。顺便交待，老楚出门办事一向守时，说几点就几点，只提前从不迟到，宁失江山不失约会，且要求他人如是。举例有一回出去拍摄，摄制组约好电视台门口集合由老楚驾车，结果到点其中一人未到，老楚踩油门就走，看到那人远远赶来，并不等候。 想想我们这些人一起制作的《公益歌曲大擂台》，曾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全国蹿红，还大有走出国门趋势，轰轰烈烈，颇令人感慨。那时，我们几个主创人员，包括楚孝义经常坐在一起，从节目内容到艺术形式，反复进行剖析研究讨论。记得楚孝义在节目播出后，几次很认真地向我提出，怎样剪接“摇臂”拍摄的镜头更好等，无疑促进提高了节目质量。 《公益歌曲大擂台》播出一段时间后，我们栏目全体主创人员第一次被台领导表扬，老楚主动提出请大家伙吃一顿庆祝，去蓟门桥附近家常菜饭馆“贵友酒家”，据说他们几个摄像师常在那儿聚，物美价廉，兼采多菜系，交通方便。老楚那天白的、啤的都招呼，没劝我这个号称滴酒不沾的，但我们栏目制片人王冰、另一位年轻导演都被老楚豪气感染，一起推杯换盏。待老楚喝得恰到好处挥手告别，我们编导组三人回电视台。正值午后，我坐定端起大茶缸子喝了口热茶，回头再看那位年轻导演已仰面睡在了几把一字排开的座椅上，四下找另一位，王冰也在楼道尽头放置的那张长沙发上躺平，鼾声大作、醉意挥发，直至窗外夕阳燃烧殆尽。眼见这俩尚年轻的后生，“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了，和老楚相比实在不胜酒力。（图04）
图04•楚孝义受邀为日本NHK航拍“中国长城”
那时候，我们制作节目实行“广告制”，节目组除了自己筹募所谓“硬广告”，还征集“软广告”，即厂家提供给栏目一定数量的产品作为广告费用，在节目中播出五秒钟相关的声音画面。老楚虽不是广告人员，但从事电视行业多年，多年来和某些厂家建立了互相信任合作关系，一并为他们的产品在公益歌曲大擂台做软广告，如：利达斯服装、迪爱运动服装、翔月燃气灶、金淘洁身器等，伴随着我们节目播出大概有七、八年，直到后来节目有变故为止，应该说节目组的所有人，以及相关的一些朋友都受益，产品质量很好，可说那个时候名牌，其中有的至今使用未淘汰，偶视之我会念起这是老楚带来的好处，伴随我们曾经一起工作的岁月在脑海中浮现，有其人格的魅力，善意和温暖！ 如今，每到年根底下，老楚仍不忘呼朋唤友齐聚一堂，地点还是蓟门桥附近的贵友之家，据说离老楚家近，方便他喝完酒不驾车。总订那个最大的包间，里边可容十八个人的圆桌围坐满员，全是曾经我们这些同事有过工作交集，关系融洽；已退休的和还在职的，目光一扫也横跨几个部门，其中有曾任或尚任一官半职的，既然前来大家凑一块儿平起平坐，没有阶层等级之分。杯光交错、抚今追昔、意气风发，所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隐约可见老楚的情商人脉，豪爽磊落。 老楚的退休生活可谓安逸。膝下有一女已长成在“央视”谋职，算和父亲同行。隔三差五，他会驾着那辆SUV带妻子郊游，乘兴而去，尽兴而返，率性而为。 他自我感觉身体状况良好，71岁了竟然时或还参加航拍；近两年，陆续参加了电影《中国机长》、《紧急救援》和央视的电视片《大美中国》等航拍。青出于蓝，他的一位弟子，已成为当今国内最好的航拍摄像师。（图05）
图05•楚孝义拍摄“BTV空中看北京”
航拍电影《中国机长》，飞越了海拔5600米雪山；虽配有吸氧设备，老楚没使用。他身边座位上的是位老外导演人到中年，比老楚小二十多岁。见那导演把配备的氧气吸完了，似还需要，老楚主动把自己的氧气递过去。导演不太好意思，老楚大声表示：“你用吧，我没事！”，飞机发动机在轰鸣，夹杂着呼啸的风，话语声被吞没。此情此景，令我联想到那首阿兰.杰克逊演唱的英文歌《年纪越大》，也是老楚以及我们很多朋友都喜欢的，心之所向，行之所至，渐入佳境。将其词录此，作本文结尾：
《年纪越大》
年纪越大
我想的就越多
每一分钟都值得你去认真的生活
因为时间转瞬即逝
年纪越大
看的越透
钱财乃身外之物，你爱的人才是永恒
这才是你真正的财富
即使有人找到了青春之泉
我一滴也不会去尝
有趣的是，这个年龄的我才是最好的我
年纪越大
我的朋友越少
但是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会发现得有他们就足够了
他们总会帮助你
我年纪越大
就是更好的我
我知道何时奉献
何时拒绝 即使有人找到了青春之泉
我一滴也不会去尝
有趣的是，这个年龄的我才是最好的我
年纪越大
我就不会介意流言蜚语
率性而为，敢爱敢恨
收集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年纪越大
我祈祷的时间就越长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我有更多的话要说
年纪越大
我越觉得应当感激
为了我曾经拥有的生活
以及我现在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