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悬崖百丈冰

已是悬崖百丈冰

文/林莱莱•北京电视台

他本名王兵，写第一首歌用笔名“王冰”，对这个“冰”有感觉。王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从中国音乐学院毕业，到北京电视台做音乐编辑，方面大耳、笑容可掬，为节目配乐和担任一些电视晚会音乐统筹。于创作，初出茅庐他小试牛刀，从写电视片头音乐始，假以时日竟有北京电视台半数以上片头音乐，包括每天开播音乐均出自其手；由于篇幅短小，不署名，没引起大家关注，虽然耳熟能详。他为电视节目配乐总是与主题贴切吻合、水乳交融，由于完成得太过驾轻就熟，细听还似曾相识，故人送外号：王二十，意即其手中有二十盘盒带，包括几种风格的音乐，就把所有找他的节目都打发了！后北京电视台，真冒出来个王二石，本名，石头的“石”，恰逢王冰从音乐资料室调文艺部，淡出音乐编辑。时间一长，大家只知彼王二石，不知此王二十(图01)。图01•王冰电视音乐人

然纵观王冰考取音乐学院，及之后从艺，出于偶然，道路曲折，前途光明。他家里没有人搞音乐，也没有那个条件。上小学一年级，他陪同学去学小提琴，先生为中央新影乐团小提琴师，不知怎么慧眼识得一旁的小王冰有音乐潜质，打破终日板紧的面孔笑眯眯问，你也想拉琴吗？回答是肯定的，但王冰承认自己连把琴都没有。老师说，只要你肯学，我这有把琴拿去练！王冰当即下决心不负师恩，每天练琴五、六个小时，每星期到老师家复课；师徒如父子，这学生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常被留下来在老师家吃喝。五年后，王冰赴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参试小提琴，名落孙山。那年其专业只招收了一名学生，为小提琴神童吕思清。本欲再接再厉，金榜题名。不料王冰的小提琴老师因病去世，无名师指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王冰第二年再应试，一败涂地，只好放弃提琴梦，转而埋头数理化，为参加常规高考努力，兜兜转转终考取了中国音乐学院音乐理论系，再续音乐梦，系统学习五年，为日后歌曲创作奠定坚实基础。他曾说：“电视台外面的人，看我是电视人；电视台的同事们却认为我是音乐人（指王冰不太懂电视节目的某些内部规律）。”这确实反映他到电视台开始工作状况，几经历练，他凭借自身努力，独辟蹊径将两者结合，且采取两条腿走路方针。竟然于做电视和做音乐，双双结出硕果。音乐方面，他曾谱写了大量电视歌曲：如处女作，为著名歌手何静创作歌曲《喜欢你》，被评为1996年全国最喜爱的十大歌曲；“外国人唱中国歌曲大赛”主题歌《风从这方来》；“世界文化遗产”主题歌《珍惜拥有》；大型电视综艺演唱会栏目“公益歌曲大擂台”主题歌《心中的旋律》；“第21届大运会”主题歌《青春激荡》；与焦虎林共同创作《风筝·春梦》音乐专辑的主打歌《风筝》；《告诉明天》获首届环保音乐创作金奖并作为环保艺术节主题歌；《惠安-我的故乡》获闽南文化艺术创作金奖并成为文化节主题歌；《圣火》2008年奥运火炬接力主题曲等(图02)。图02•王冰 1994年为其歌曲《风筝》做音乐监制为电视剧谱写的歌曲，及主题音乐有：CCTV-1 播出的50集电视连续剧《李小龙传奇》主题歌《李小龙的呐喊》，及全程作曲；CCTV-8 播出的30集电视连续剧《杨靖宇将军》主题歌《英雄》、《打鬼子》，及全程作曲；CCTV-8播出的35集电视连续剧《中国维和警察》的主题歌《太潇洒》、《尊严》，及全程作曲；中视传媒制作的 30集电视连续剧《谷穗黄了》的主题歌《谷穗黄了》、《推着独轮车的大姑娘》、《管得着吗》，及全程作曲；2000年香港亚视制作的39集古装连续剧《镜花缘传奇》的主题歌《镜花水月两样情》、《随风飘》、《我是谁》，及全程作曲；香港33集古装连续剧《神医华佗》的主题歌《我心不改》等；电视连续剧《幸存者》主题歌《留下了你》等。以上三四首电视歌曲，有幸本人填词。当初，我尝试填词，竟在王冰循循善诱之下：“你写了那么多年小说、诗歌，到现在也没写出什么大名堂，不如改写歌词来得快，很多写词的，原来都写诗！”他说，很具诱惑力。我尝试写了首歌词，王冰看后道：“你表达的意思很好，可是不符合歌词规范；该有的都有了，但还不对，这么说吧，就好像一个人的身体构造，你把胳膊装到腿那儿了……”经他点拨，我顿悟掌握了歌词的句式必须要起承转合，有副歌。后来发现，太多的人没有我这番顿悟过程，却想当歌词作者过瘾，特别是有个一官半职的。有一回，我和冰弟共同创作了首有关主题的歌曲，被对方的一个领导看中，要求我们两人再创作一首相同主题，但和已经写好的不同风格，即写成进行曲。进行曲很快写成，对方请我们饭局。席间我出去放水，王冰跟到厕所告诉我，对方领导跟我商量，想当这歌词作者。我一听心里别扭，但怎么也得给王冰面子，从大局着想，便咽了口唾沫道：“那行，把他名字写我后面，算我们俩作词吧！”王冰嘿嘿一笑道：“人家是领导，把名字写你后面不太合适吧！？”“那，那把他名字写我前面？”我们俩肩并肩，保持一定距离对准小便池“二川溶溶，流入宫墙”，少顷他终于吐露真言；“人家的意思是干脆拿掉你，换上他们领导名字，给你稿费！”事情来得唐突，我说回家想想，到了也没答应。却反问王冰：“人家领导怎么不要求换你们作曲的名字，专盯着作词的啊？”王冰哈哈笑道：“人家觉得作曲太专业了呗，突然写自己作曲不合适。你想想，中国字谁不会写，说自己作词不会露馅儿！谁叫你出身音乐世家，偏喜欢文学创作的？”“我妈当初不让我们学音乐，说搞文艺的在中国一有政治运动首先挨整。文学我自己喜欢……”我嘟囔，自觉无趣。于做电视，王冰并非一帆风顺。当时的文艺部主任，把他从音乐资料室调到我们文艺部，欲让他担任文艺晚会音乐统筹；那主任往往亲自挂帅北京电视台大型文艺晚会总导演，希望有个懂五音六律的，帮自己在音乐上把关。王冰为此，甚至甘当沏茶倒水的。有一回，主任召开会议，请来了社会上知名词曲作家，当场命令王冰等人赶紧给沏茶倒水！王冰登时脸上有点挂不住，这不就是一崔本儿嘛！转念之间，他很快克制自己，陪出笑脸听主任吆喝。要知道王冰在音乐圈已具知名度，本来就认识这些作曲写词的，其中好几个都连忙说：“别介，我自己来，自己来！”有一个还忙不迭跳起身，表示承受不起。王冰小声解释“在我们领导面前没办法，县官不如现管！”对方点头应是，是，是。如此那般忍气吞声，度日如年，他终于被主任正式录取为御用大晚会音乐统筹。但是，他从骨子里无法完全做到溜沟舔腚，当“小李子”。比如主任标新立异，让一唱美声的男演员和一唱通俗的女歌手表演一首二重唱，征求王冰意见。本来当奴才的应该立马举双手赞成，王冰却苦着脸，道：“这，这，原来那首歌是为美声写的，加一通俗的唱，恐怕不太舒服……”本来他还想进一步解释，那歌是一为美声男声创作的独唱歌曲，你现在非要硬加一女的通俗的进去，这俩不在一个音域里，太别扭。要直接说出口，不就等于说主任不懂，或者显得自己卖弄专业吗？“我没问你听着舒服不舒服，问你成不成！？”主任是一女强人，已经膨胀到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令出则行，不庸置疑。王冰折衷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再重新为他们量身定做一首！”主任脸一耷拉，道：“这会儿了，你让我上哪儿找人，赶着写首歌。哎，是不是你自己想写一首，借我这春晚出名啊？”王冰忙澄清自己没那想法，当天晚上就进录音棚按主任的意图录制。心里话，能好听得了吗？怎么说呢，打个比喻，这就像喝粥就咸菜吃着舒服，你非要往粥里倒酱油，能吃是能吃，好吃得了吗？在录音棚里，两个男女演员也直埋怨，“我们俩这么唱太难受了，有这么干的吗？”王冰说，领导意图，照办吧！次日，王冰拿着录好的“小样儿”给主任。主任听了后，哈哈大笑，为自己的创意兴奋，少顷感觉配乐还显单薄，说：“不够热闹哈，这样吧，你把钢鼓再加进去！那所谓的钢鼓就是敲铁桶，硬加进去能好听得了吗？“这，这……”王冰脸都快涨成了紫茄子。主任问：“怎么，不行吗？”“行，行，我今天晚上就加钢鼓！”王冰忙答应，心里话这歌已经都他妈被糟践成这样了，接着糟践呗！大概是心有所想，多多少少答应的不痛快，还挂相，未免招主任烦。人与人之间的气场要是不对，怎么也不好办。王冰本来是巧舌如簧、谈笑风生，见着主任话全没了，拘谨得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有一回，电梯里就他和主任俩人。从一层到十几层，他搜索枯肠想找几句奉承的话，好不容易冒出一句，“您这双鞋真好看！”明明是在拍马屁，主任却不受用，哼一声，冲出电梯扬长而去。扔下王冰在后边这熬头，恨自己不会来事，跑男厕所对着镜子要扇自己耳光。那么着，一来二去的，主任再导演晚会，干脆另请高明统筹音乐，把王冰踢开凉一边儿，成为外围“板凳队员”，可有可无，聊胜于无。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外部环境瞬息变化，考验十分严峻。王冰尚年轻，生命力旺盛，不会那么容易向命运低头！重拾一切重头再来，或者另起炉灶破茧而出？无奈之下，因势利导，有意无意他跟我们几个文艺部所谓的逍遥派厮混，有那么一段时间上班来躲进一间办公室里下象棋，喝酽茶。逍遥派指在部门里哪边的政治实力都不靠，凭本事吃饭夹缝中求生存，好像还游刃有余；混得不是那么好吧，差也没差到哪儿去，无非是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后来，1995年我们几个攒了一个介绍音乐的栏目《乐海流连》，王冰做编导，向编导节目方面发展，加以历练。 1997年——1998年，王冰作为总导演拍摄大型专题片《民歌魂》获“金鹰奖”、“星光奖”、“春燕奖”等多项电视大奖，曾作为国家领导人出访俄罗斯、日本的国务礼品(图03)。图03•王冰 1996年拍摄《民族魂》于新疆塔什库尔干之后，王冰应运脱颖而出，竞标创办了大型音乐综艺节目栏目《公益歌曲大擂台》，任制片人、总导演。我也在其中。《公益歌曲大擂台》亦全国首创的大型歌会栏目，不仅一夜之间成为北京电视台品牌节目，且迅雷不及掩耳在全国打响知名度。要知道，根据北京电视台那时期的改革政策，栏目运作方式采取“广告节目制”，即电视台给栏目一定广告播出时间，经费来源由节目制片人“拉广告”所得，所得广告费上交电视台23.5%，余下部分为节目经费。所以王冰既要保证节目质量，还要自筹经费，同时为电视台创收，非常不容易。但对于当时年轻的他来讲，富于挑战性，越挫越勇。记得当时广告商请王冰吃饭总是够排场，未免显奢侈；反之，王冰请广告商吃饭，由于栏目经费所限专找便宜的，饺子之类。他常一到太阳落山就往外跑，夹个小公事包，里边有合同副本之类。我们开玩笑问：“又有人请吃饭！？”他回答：“鸿门宴，鸿门宴！”那饭可真不是好吃的，纯属应酬，边吃边谈判，就差项庄舞剑了，拼的是青春活力和过人智慧。通过十年，《公益歌曲大擂台》不断发展壮大，有力地证明王冰完全可以被称为，北京电视台广告节目制下最成功的制片人范例。那期间，他共计制作近400余场电视晚会节目：其中代表作有2001年由中宣部发起的“中国绿色行”，期间在全国各城市制作大小晚会近50场、2002年与韩国KBS电视台在韩国仁川举办世界杯万人庆典演唱会、2002年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倒计时晚会、2003年在首都工人体育场举办“5.27 演唱会”、2003年7月小汤山英雄赞万人晚会、北京太庙举办庆祝抗击非典胜利晚会、2003年8月北京建都850周年大型开幕式晚会、2004年重庆首届花卉博览会开幕晚会、2005、2006宁夏摩托车旅游文化节晚会、 2007年8月8日的奥运会倒计时一周年晚会、2008年全国56个民族奥运形象选拔活动及闭幕晚会、国家环保部的环保节闭幕晚会、北京政法系统的春节晚会、高检，卫生部等单位的大型宣传活动、还分别在湖北，浙江，内蒙，山西，广东，贵州，南京等地组织过万人大型演唱活动等，全部录制并在《公益歌曲大擂台》播出……(图04)图04•王冰拍摄《公益歌曲大擂台》于浙江绍兴人生难免有高峰低谷，有舞台上的风光和谢幕后平淡。回顾以上骄人成绩和之后相对赋闲时光，如今，王冰好似已完成了一个心理解脱蜕变过程，能够从容应对、不卑不亢，释然说：“人有命运，我一个草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了。”有些“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味道。也有人劝王冰千万别让自己闲着，人没压力不行，应该在事业上再上一层楼！王冰表示，他很适应眼前按部就班，平稳的生活，不一定非像从前那样，每天像上紧了发条似的。正所谓“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他还在不同场合，不止一次说过：“稳定的家庭生活，对一个男人很重要！”听得出来，他对妻子夏青女士怀感恩之心。记得当初单位组织春节联谊会，他带夏青参加，据相貌身材，我判断她为模特，一问是在国家旅行社坐办公室(图05)。图05•王冰和妻子夏青我认为，王冰已过知天命之年，事业有成可进可退，真的不必勉强。时势造英雄、环境育精英。如遇合适机会，凭他多年积累驾轻就熟，还可以顺势发挥，就当活动拳脚，多接触社会无妨，无论拍电视，还是写歌。我更倾向后者，由衷地期待王冰再创作出优秀歌曲，他有才华，艺术无价！昨日重现，他那首《喜欢你》等歌曲在街头巷尾传唱，为作曲家本人听到，所产生的那种幸福快感无法替代。我和王冰工作中合作长达十几载，后来一直保持联系，每逢春节初三、或初四他都会主动约我们几个一聚，想想同事朋友能交往这般不容易，故撰此文。其间突然天降春雪，悠悠荡荡、轻飘沉滞，连续三日，有感赋诗一首，未免折射王冰影子，录于文章结尾：